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,是以其事难尽从,博而得其要,简而周于事什么意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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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. 《论六家要旨》原文与翻译
  2. 夫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
  3. 劳而少功的解释
  4. 太史公自序原文翻译及注释
  5. 读书笔记:《太史公自序第七十》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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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7. 用文言文写司马迁自传
  8. 《史记》卷一百三十 太史公自序第七十

ng>汉书·传·司马迁传原文及翻译

传·司马迁传

作者:班固

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,是以其事难尽从,博而得其要,简而周于事什么意思
(图片来源网络,侵删)

昔在颛顼,命南正重司天,火正黎司地。唐、虞之际,绍重、黎之后,使复典之,至于夏、商,故重、黎氏世序天地。其在周,程伯林甫其后也。当宣王时,官失其守而为司马氏。司马氏世典周史。惠、襄之间,司马氏适晋。晋中军随会奔魏,而司马氏入少梁。

自司马氏去周适晋,分散,或在卫,或在赵,或在秦。其在卫者,相中山。在赵者,以传剑论显,蒯聩其后也。在秦者错,与张仪争论,于是惠王使错将兵伐蜀,遂拔,因而守之。错孙蕲,事武安君白起。而少梁更名夏阳。

蕲与武安君坑赵长平军,还而与之俱赐死杜邮,葬于华池。蕲孙昌,为秦王铁官。当始皇之时,蒯聩玄孙卬为武信君将而徇朝歌。

诸侯之相王,王卬于殷。汉之伐楚,卬归汉,以其地为河内郡。昌生毋怿,毋怿为汉***。毋怿生喜,喜为五大夫,卒,皆葬高门。喜生谈,谈为太史公。

太史公学天官于唐都,受《易》于杨何,习道论于黄子。太史公仕于建元、元封之间,愍学者不达其意而师悖,乃论六家之要指曰:

《易大传》:“天下一致而百虑,同归而殊涂。”夫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、道德,此务为治者也。直所从言之异路,有省不省耳。尝窃观阴阳之术,大详而众忌讳,使人拘而多畏,然其叙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。

儒者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,是以其事难尽从,然其叙君臣、父子之礼,列夫妇、长幼之别,不可易也。墨者俭而难遵,是以其事不可偏循;然其强本节用,不可废也。法家严而少恩,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,不可改也。

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,然其正名实,不可不察也。道家使人精神专一,动合无形,澹足万物。其为术也,因阴阳之大顺,***儒、墨之善,撮名、法之要,与时迁徙,应物变化,立俗施事,无所不宜,指约而易操,事少而功多。

儒者则不然,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,君唱臣和,主先臣随。如此,则主劳而臣佚。至于大道之要,去健羡,黜聪明,释此而任术。夫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;神形蚤衰,欲与天地长久,非所闻也。

《论六家要旨》原文与翻译

论六家要旨的作者是汉代司马谈。是综述先秦学术流派的重要文章,收入《史记·太史公自序》中。论述了先秦至汉初阴阳家、儒家、墨家、名家、法家、道家六个重要学派的基本主张、学术特点以及其优缺点。认为六家学说各有短长,同时反映了作者推崇道家的思想倾向。该文是古代学术思想史上的名篇,深受学者重视。

主要观点

阴阳家崇尚吉凶之兆,使人“拘而多所畏”,但其“序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”,对于天文历法有所贡献。儒家“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”,因此“其事难尽从”,但其“序君臣父子之礼,列夫妇长幼之别,不可易也”。

墨家“俭而难遵”,“其事不可遍循”,但其倡导“强本节用,不可废也”。法家“严而少恩”,但其“正君臣上下之分,不可改矣”。名家“使人俭善而失真”,但“其正名实,不可不察也”。

至于道家,“因阴阳之大顺,***儒墨之善,撮名法之要,与时迁移,应物变化”,“指约而易操,事少而功多”,“使人精神专一,动合无形,赡足万物”,因此于六家之中最值得尊崇。

夫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

原文: 太史公学天官于唐都,受《易》于杨何,习道论于黄子。太史公仕于建元元封之间,愍学者之不达其意而师悖,乃论六家之要旨曰:《易大传》:“天下一致而百虑,同归而殊涂。”夫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、道德,此务为治者也,直所从言之异路,有省不省耳。 译文: 太史公师从唐都学习天文,师从杨何学习《易经》,师从黄子学习道家理论。太史公在建元至元封年间做官,他忧虑学者不能通晓各学派的要义而所学悖谬,于是论述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和道德六家的要旨说:《周易·系辞传》说:“天下人追求相同,而具体谋虑却多种多样;达到的目的相同,而***取的途径却不一样。”阴阳家、儒家、墨家、名家、法家和道家等所做的都是致力于如何达到太平治世的,只是他们所遵循依从的学说不是一个路子,有的显明,有的不显明罢了。 原文: 尝窃观阴阳之术,大祥而众忌讳,使人拘而多所畏,然其序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。儒者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,是以其事难尽从,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,列夫妇长幼之别,不可易也。墨者俭而难遵,是以其事不可遍循,然其强本节用,不可废也。法家严而少恩;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,不可改矣。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,然其正名实,不可不察也。道家使人精神专一,动合无形,赡足万物。其为术也,因阴阳之大顺,***儒墨之善,撮名法之要,与时迁移,应物变化,立俗施事,无所不宜,指约而易操,事少而功多。儒者则不然。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,主倡而臣和,主先而臣随。如此则主劳而臣逸。至于大道之要,去健羡,绌聪明,释此而任术。夫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,形神骚动,欲与天地长久,非所闻也。 译文: 我曾经在私下里研究过阴阳之术,发现它注重吉凶祸福的预兆,禁忌避讳很多,使人受到束缚并多有所畏惧,但阴阳家关于一年四季运行顺序的道理,是不可丢弃的。儒家学说广博但殊少抓住要领,花费了气力却很少功效,因此该学派的主张难以完全遵从;然而它所序列君臣父子之礼,夫妇长幼之别则是不可改变的。墨家俭啬而难以依遵,因此该派的主张不能全部遵循,但它关于强本节用的主张,则是不可废弃的。法家主张严刑峻法却刻薄寡恩,但它辨正君臣上下名分的主张,则是不可更改的。名家使人受约束而容易失去真实性;但它辩正名与实的关系,则是不能不认真察考的。道家使人精神专一,行动合乎无形之“道”,使万物丰足。道家之术是依据阴阳家关于四时运行顺序之说,吸收儒墨两家之长,撮取名、法两家之精要,随着时势的发展而发展,顺应事物的变化,树立良好风俗,应用于人事,无不适宜,意旨简约扼要而容易掌握,用力少而功效多。儒家则不是这样。他们认为君主是天下人的表率,君主倡导,臣下应和,君主先行,臣下随从。这样一来,君主劳累而臣下却得安逸。至于大道的要旨,是舍弃刚强与贪欲,去掉聪明智慧,将这些放置一边而用智术治理天下。精神过度使用就会衰竭,身体过度劳累就会疲惫,身体和精神受到扰乱,不得安宁,却想要与天地共长久,则是从未听说过的事。 原文: 夫阴阳,四时、八位、十二度、二十四节各有教令,顺之者昌,逆之者不死则亡,未必然也,故曰“使人拘而多畏”。夫春生夏长,秋收冬藏,此天道之大经也,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,故曰“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”。 译文: 阴阳家认为四时、八位、十二度和二十四节气各有一套宜、忌规定,顺应它就会昌盛,违背它不死则亡。这未必是对的,所以说阴阳家“使人受束缚而多所畏惧”。春生、夏长、秋收、冬藏,这是自然界的重要规律,不顺应它就无法制定天下纲纪,所以说“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”。 原文: 夫儒者以六艺为法。六艺经传以千万数,累世不能通其学,当年不能究其礼,故曰“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”。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,序夫妇长幼之别,虽百家弗能易也。 译文: 儒家以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易》、《礼》、《春秋》、《乐》等《六艺》为原则,而《六艺》的本文和释传以千万计,几代相继不能弄通其学问,有生之年不能穷究其礼仪,所以说儒家“学说广博但殊少抓住要领,花费了力气却很少功效”。至于序列君臣父子之礼,夫妇长幼之别,即使百家之说也是不能改变它的。 原文: 墨者亦尚尧舜道,言其德行曰:“堂高三尺,土阶三等,茅茨不翦,***椽不刮。食土簋,啜土刑,粝粱之食,藜藿之羹。夏日葛衣,冬日鹿裘。”其送死,桐棺三寸,举音不尽其哀。教丧礼,必以此为万民之率。使天下法若此,则尊卑无别也。夫世异时移,事业不必同,故曰“俭而难遵”。要曰强本节用,则人给家足之道也。此墨子之所长,虽百家弗能废也。 译文: 墨家也崇尚尧舜之道,谈论他们的品德行为说:“堂口三尺高,堂下土阶只有三层,用茅草搭盖屋顶而不加修剪,用栎木做椽子而不经刮削。用陶簋吃饭,用陶铏喝汤,吃的是糙米粗饭和藜藿做的野菜羹。夏天穿葛布衣,冬天穿鹿皮裘”。墨家为死者送葬只做一副厚仅三寸的桐木棺材,送葬者恸哭而不能尽诉其哀痛。教民丧礼,必须以此为万民的统一标准。***使天下都照此法去做。那贵贱尊卑就没有区别了。世代不同,时势变化,人们所做的事业不一定相同,所以说墨家“俭啬而难以遵从。”墨家学说的要旨强本节用,则是***丰足,家家富裕之道。这是墨子学说的长处,即使百家学说也是不能废弃它的。 原文: 法家不别亲疏,不殊贵贱,一断于法,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。可以行一时之计,而不可长用也,故曰“严而少恩”。若尊主卑臣,明分职不得相逾越,虽百家弗能改也。 译文: 法家不区别亲疏远近,不区分贵贱尊卑,一律依据法令来决断,那么亲亲属、尊长上的恩爱关系就断绝了。这些可作为一时之计来施行,却不可长用,所以说法家“严酷而刻薄寡恩”。至于说到法家使君主尊贵,使臣下卑下,使上下名分、职分明确,不得相互逾越的主张,即使百家之说也是不能更改的。 原文: 名家苛察缴绕,使人不得反其意,专决于名而失人情,故曰“使人俭而善失真”。若夫控名责实,参伍不失,此不可不察也。 译文: 名家刻细烦琐,纠缠不清,使人不能反求其意,一切取决于概念名称却失弃了一般常理,所以说它“使人受约束而容易丧失真实性”。至于循名责实,要求名称与实际进行比较验证,这是不可不予以认真考察的。 原文: 道家无为,又曰无不为。其实易行,其辞难知。其术以虚无为本,以因循为用。无成埶,无常形,故能究万物之情。不为物先,不为物后,故能为万物主。有法无法,因时为业,有度无度,因物与合。故曰:“圣人不朽,时变是守。虚者道之常也,因者君之纲也。”群臣并至,使各自明也。其实中其声者谓之端,实不中其声者谓之窾。窾言不听,奸乃不生,贤不肖自分,白黑乃形。在所欲用耳,何事不成。乃合大道,混混冥冥。光耀天下,复反无名。凡人所生者神也,所托者形也。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,形神离则死。死者不可复生,离者不可复反,故圣人重之。由是观之,神者生之本也,形者生之具也。不先定其神〔形〕,而曰“我有以治天下”,何由哉? 译文: 道家讲“无为”,又说“无不为”,其实际主张容易施行,其文辞则幽深微妙,难以明白通晓。其学说以虚无为理论基础,以顺应自然为实用原则。道家认为事物没有既成不变之势,没有常存不变之形,所以能够探求万物的情理。不做超越物情的事,也不做落后物情的事,所以能够成为万物的主宰。有法而不任法以为法,要顺应时势以成其业;有度而不恃度以为度,要根据万物之形各成其度而与之相合。所以说“圣人的思想和业绩之所以不可磨灭,就在于能够与时势一同地变化。虚无是道的永恒规律,顺天应人是国君治国理民的纲要”。群臣一齐来到面前,君主应让他们各自明确自己的职分。其实际情况符合其言论名声者,叫做“端”;实际情况不符合其言论声名者,叫做“窾”(kuǎn)。不听信“窾言”即空话,奸邪就不会产生,贤与不肖自然分清,黑白也就分明。问题在于想不想运用,只要肯运用,什么事办不成呢。这样才会合乎大道,一派混混冥冥的境界。光辉照耀天下,重又返归于无名。大凡人活着是因为有精神,而精神又寄托于形体。精神过度使用就会衰竭,形体过度劳累就会疲惫,形、神分离就会死亡。死去的人不能复生,神、形分离便不能重新结合在一起,所以圣人重视这个问题。由此看来,精神是人生命的根本,形体是生命的依托。不先安定自己的精神和身体,却侈谈“我有办法治理天下”,凭借的又是什么呢? 从司马谈《论六家要旨 》中,我们可以看出司马谈的一个观点,就是“天下一致而百虑,同归而殊涂”,才使文化分成一个个的流派,诸子百家本是同源的。 从《汉书·艺文志》中也看到这种说法:“诸子十家,其可观者九家而已。皆起于王道既微,诸侯力政,时君世主,好恶殊方,是以九家之术蜂出并作,各引一端,崇其所善,以此驰说,取合诸侯”。 因时代的变化到了“王道既微,诸侯力政”,而各诸侯又‘好恶殊方’,投其所好者找上门来,从不同侧面展开论述,因各有侧重而发展出具有不同特色的文化分支。这才是诸子之所以出现的原因。

劳而少功的解释

司马迁传第三十二

《易大传》

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

解释是:精神过度使用就会衰竭,身体过度劳累就会疲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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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易大传》曰(1):“天下一致而百虑,同归而殊涂(途)。”夫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、道德,此务为治者也,直所从言之异路,有省不省耳(2)。尝窃观阴阳之术,大详(祥)而众忌讳(3),使人拘而多畏,然其序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。儒者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,是以其事难尽从,然其叙君臣父子之礼,列夫妇长幼之别,不可易也。墨者俭而难遵,是以其事不可遍循,然其强本节用,不可废也。法家严而少恩,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,不可改也。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(4),然其正名实,不可不察也。道家使人精神专一,动合无形(5),澹(赡)足万物,其为术也,因阴阳之大顺,***儒墨之善,撮名法之要,与时迁徙,应物变化,立俗施事,无所不宜,指约而易操,事少而功多。儒者则不然,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,君唱臣和,主先臣随。如此,则主劳而臣佚(逸)。至于大道之要,去健羡(6),黜聪明(7),释此而任术。夫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;神形早衰,欲与天地长久,非所闻也。

注:

(1)《易大传》:即《易·系辞》。(2)省:明白。(3)大祥:夸大灾祥。众:犹多。(4)俭:当作“检”,拘束。(5)无形:指道,客观规律。(6)去健美:意谓去掉刚强与贪欲,而以柔弱与知足自守。(7)黜聪明:意谓不要花招和滑头。

太史公自序原文翻译及注释

少:不多。花了力气却只 收到 微小的 效果 。

成语出处: 《史记?太史公自序》:“儒者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,是以其事难尽从;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,列夫妇长幼之别,不可易也。”

成语例句: 此其所以博而寡要,

读书笔记:《太史公自序第七十》3

太史公自序原文,翻译及注释如下:

原文:

昔在颛顼,命南正重以司天,北正黎以司地。唐虞之际,绍重黎之后,使复典之,至于夏商,故重黎氏世序天地。其在周,程伯休甫其后也。当周宣王时,失其守而为司马氏。司马氏世典周史。惠襄之间,司马氏去周适晋。晋中军随会奔秦,而司马氏入少梁。

自司马氏去周适晋,分散,或在卫,或在赵,或在秦。其在卫者,相中山。在赵者,以传剑论显,蒯聩其后也。在秦者名错,与张仪争论,于是惠王使错将伐蜀,遂拔,因而守之。错孙靳,事武安君白起。而少梁更名曰夏阳。

靳与武安君坑赵长平军,还而与之俱赐死杜邮,葬于华池。靳孙昌,昌为秦主铁官,当始皇之时。蒯聩玄孙昂为武信君将而徇朝歌。诸侯之相王,王卬于殷。汉之伐楚,卬归汉,以其地为河内郡。昌生无泽,无泽为汉巿长。无泽生喜,喜为五大夫,卒,皆葬高门。喜生谈,谈为太史公。

太史公学天官于唐都,受易于杨何,习道论于黄子。太史公仕于建元、元封之间,愍学者之不达其意而师悖,乃论六家之要指曰。易大传:“天下一致而百虑,同归而殊涂。”夫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、道德,此务为治者也,直所从言之异路,有省不省耳。

尝窃观阴阳之术,大祥而众忌讳,使人拘而多所畏;然其序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。儒者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,是以其事难尽从;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,列夫妇长幼之别,不可易也。墨者俭而难遵,是以其事不可遍循;然其彊本节用,不可废也。

法家严而少恩;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,不可改矣。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;然其正名实,不可不察也。道家使人精神专一,动合无形,赡足万物。其为术也,因阴阳之大顺,***儒墨之善,撮名法之要,与时迁移,应物变化,立俗施事,无所不宜,指约而易操,事少而功多。

儒者则不然。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,主倡而臣和,主先而臣随。如此则主劳而臣逸。至于大道之要,去健羡绌聪明,释此而任术。夫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。形神骚动,欲与天地长久,非所闻也。

夫阴阳四时、八位、十二度、二十四节各有教令,顺之者昌,逆之者不死则亡,未必然也,故曰“使人拘而多畏”。夫春生夏长,秋收冬藏,此天道之大经也,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,故曰“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”。

夫儒者以六艺为法。六艺经传以千万数,累世不能通其学,当年不能究其礼,故曰“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”。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,序夫妇长幼之别,虽百家弗能易也。

墨者亦尚尧舜道,言其德行曰:“堂高三尺,土阶三等,茅茨不翦,***椽不刮。食土簋,啜土刑,粝粱之食,藜藿之羹。夏日葛衣,冬日鹿裘。”其送死,桐棺三寸,举音不尽其哀。教丧礼,必以此为万民之率。使天下法若此,则尊卑无别也。夫世异时移,事业不必同,故曰“俭而难遵”。要曰彊本节用,则人给家足之道也。此墨子之所长,虽百家弗能废也。

法家不别亲疏,不殊贵贱,一断于法,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。可以行一时之计,而不可长用也,故曰“严而少恩”。若尊主卑臣,明分职不得相逾越,虽百家弗能改也。

名家苛察缴绕,使人不得反其意,专决于名而失人情,故曰“使人俭而善失真”。若夫控名责实,参伍不失,此不可不察也。

道家无为,又曰无不为,其实易行,其辞难知。其术以虚无为本,以因循为用。无成势,无常形,故能究万物之情。不为物先,不为物后,故能为万物主。有法无法,因时为业;有度无度,因物与合。故曰“圣人不朽,时变是守。

虚者道之常也,因者君之纲”也。群臣并至,使各自明也。其实中其声者谓之端,实不中其声者谓之窾。窾言不听,奸乃不生,贤不肖自分,白黑乃形。在所欲用耳,何事不成。乃合大道,混混冥冥。光耀天下,复反无名。凡人所生者神也,所托者形也。

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,形神离则死。死者不可复生,离者不可复反,故圣人重之。由是观之,神者生之本也,形者生之具也。不先定其神形,而曰“我有以治天下”,何由哉?

太史公既掌天官,不治民。有子曰迁。

迁生龙门,耕牧河山之阳。年十岁则诵古文。二十而南游江、淮,上会稽,探禹穴,闚九疑,浮于沅、湘;北涉汶、泗,讲业齐、鲁之都,观孔子之遗风,乡射邹、峄;戹困鄱、薛、彭城,过梁、楚以归。于是迁仕为郎中,奉使西征巴、蜀以南,南略邛、笮、昆明,还报命。

是岁天子始建汉家之封,而太史公留滞周南,不得与从事,故发愤且卒。而子迁适使反,见父于河洛之间。太史公执迁手而泣曰:“余先周室之太史也。自上世尝显功名于虞夏,典天官事。后世中衰,绝于予乎?汝复为太史,则续吾祖矣。

今天子接千岁之统,封泰山,而余不得从行,是命也夫,命也夫!余死,汝必为太史;为太史,无忘吾所欲论著矣。且夫孝始于事亲,中于事君,终于立身。扬名于后世,以显父母,此孝之大者。夫天下称诵周公,言其能论歌文武之德,宣周邵之风,达太王王季之思虑,爰及公刘,以尊后稷也。

幽厉之后,王道缺,礼乐衰,孔子脩旧起废,论诗书,作春秋,则学者至今则之。自获麟以来四百有余岁,而诸侯相兼,史记放绝。今汉兴,海内一统,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,余为太史而弗论载,废天下之史文,余甚惧焉,汝其念哉!”迁俯首流涕曰:“小子不敏,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,弗敢阙。”

卒三岁而迁为太史令,?史记石室金匮之书。五年而当太初元年,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,天历始改,建于明堂,诸神受纪。

太史公曰:“先人有言:‘自周公卒五百岁而有孔子。孔子卒后至于今五百岁,有能绍明世,正易传,继春秋,本诗书礼乐之际?’意在斯乎!意在斯乎!小子何敢让焉。”

壶遂曰:“孔子之时,上无明君,下不得任用,故作春秋,垂空文以断礼义,当一王之法。今夫子上遇明天子,下得守职,万事既具,咸各序其宜,夫子所论,欲以何明?”

太史公曰:“唯唯,否否,不然。余闻之先人曰:‘伏羲至纯厚,作易八卦。尧、舜之盛,尚书载之,礼乐作焉。汤、武之隆,诗人歌之。春秋***善贬恶,推三代之德,褒周室,非独刺讥而已也。’汉兴以来,至明天子,获符瑞,建封禅,改正朔,易服色,受命于穆清,泽流罔极,海外殊俗,重译款塞,请来献见者,不可胜道。“

臣下百官力诵圣德,犹不能宣尽其意。且士贤能而不用,有国者之耻;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,有司之过也。且余尝掌其官,废明圣盛德不载,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业不述,堕先人所言,罪莫大焉。余所谓述故事,整齐其世传,非所谓作也,而君比之于春秋,谬矣。

翻译:

从前颛顼在位的时候,任命一个名叫重的南正官掌管天文,一个叫黎的北正官掌管地理。唐虞之际,又让重、黎的后代继续掌管天文、地理,直到夏商时期,所以说重黎氏世代掌管天文地理。周朝时候,程伯休甫就是他们的后裔。

当周宣王时,由于丧失职守而转为司马氏。司马氏世代掌管周史。在周惠王和周襄王之间,司马氏离开周王室到晋国去。晋国中军将军随会逃奔到秦国时,司马氏也迁居少梁邑。

自从司马氏离周到晋之后,族人分散各地,有的在卫国,有的在赵国,有的在秦国。在卫国的,做了中山国的相。在赵国的,以传授剑术理论而显扬于世,蒯聩就是他们的后代。在秦国的名叫司马错,曾与张仪发生争论,于是秦惠王派司马错率军攻打蜀国,攻取后,又让他做了蜀地郡守。

司马错之孙司马靳,奉事武安君白起。而少梁已更名为夏阳。司马靳与武安君坑杀赵国长平军,回来后与武安君一起被赐死于杜邮,埋葬在华池。司马靳之孙司马昌,是秦国主管冶铸铁器的官员,生活在秦始皇时代。蒯聩玄孙司马昂,曾为武安君部将并带兵攻占朝歌。诸侯争相为王时,司马昂在殷地称王。

汉王刘邦攻打楚霸王项羽之际,司马昂归降汉王,汉以殷地为河内郡。司马昌生司马无泽,司马无泽担任汉朝***之职。无泽生司马喜,司马喜封爵五大夫,死后都埋葬在高门。司马喜生司马谈,司马谈担任太史公。

太史公跟唐都学习天文,跟杨何学习《易经》,跟黄生学习道家学说。太史公做官时间在汉武帝建元至元封年间。他怕学者不能通晓诸家学说的原意,而学习了错误的东西,于是就论述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、道六家的主旨。《周易·系辞》中说:“天下的人倾向是一致的,而心思却是多种多样的,目的相同而***用的途径不一样。”

阴阳家、儒家、墨家、名家、法家、道德家,这些都是探讨治国之道使国家强盛的学派,只不过他们所尊奉的理论之间,对于治国所***用的途径不同,有考虑全面与不全面的区别罢了。我曾私下研究过阴阳家的方术,他们注重吉凶祸福的征兆和众多的忌讳,使人感到拘束而畏惧颇多;然而他们排列四时运行的顺序,是不可遗弃丢失的。

儒家学说博大,但缺少治国的切要纲领,出的力气大而收的功效少,所以他们的主张难以全部***纳;然而他们制定的君臣父子次序的礼仪,排列夫妇长幼的分别,是不可更改的。墨家提倡节约却难以遵循,所以他们的主张不能全部照办;但他们加强本业——农业与工肆之人参加生产劳动——是不可废弃的。

法家严酷而缺少恩德;但他们纠正君臣上下的名分,是不可更换的。名家使人知道名位不同,礼节也不相同;但繁文缛节却容易失真;但是他们辨正名(概念)和实(实际)的关系,却不能不认真考察。道家使人精神专一,行动合乎无形的“道”,使万物富足。

道家学说是本着阴阳家的四时大顺,***用儒家、墨家之长,提取名家法家的要领,与四时一起変化,适应万物变化,树立风俗,用于人事,无所不宜,主旨简明,容易操作,办事少而功效大。儒家则不然:认为君主是天下的楷模,君主倡导而大臣应和,君主先行而大臣随从。

如此这般,君主劳累而大臣闲逸;至于大道中的要点:舍去贪欲和要强,不玩弄聪明和智慧,放弃了这一重大问题而用智术治理天下。精神使用过度则必会衰竭,体力使用过度则必会疲惫。形神不安而想和天地一起长存不灭,还从来没听说过。

阴阳家对四时、八位、十二度、二十四节气,各有适宜和禁忌的种种规定,顺之者昌,逆之者亡,这未必是对的。所以说:“使我感到拘束而畏惧颇多。”可是,春天生,夏天长,秋天收,冬天藏,这是自然运行的大规律,不顺从它则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做天的秩序和法纪了。所以说:“四时运行的大顺序,是不可能遗弃丢失的。”

儒家以六经为法度。这些***和解释文字多得要用千万计算,几代人都弄不通这些学问。一辈子也研究不清礼呀仪呀等的,所以说:“学问博大而缺少治国的切要纲领,出的力气大而收的功效小”。但是他们制定排列君臣父子的身份及相应的礼节,夫妇长幼的区别及次序,即使百家之说也不能替代它。

墨家也崇尚尧舜之道,他们讲到尧舜的道行时说:“尧舜的殿堂高三尺,士阶只有三层,屋顶用茅草、芦苇往上一苫,檐口七长八短也不剪齐,伐木做椽连皮也不制,用粗陶器吃喝,用陶铏喝酒,吃糙米饭,喝藜藿汤。夏穿葛布衣,冬穿鹿皮衣。”

他们主张办理丧葬之事时,棺材桐木板厚三寸,哭声不能过分,不能把心中的悲痛抒发完。教丧仪,必须以此作为万民的标准。***使天下之法都像这样,那么尊贵者与卑贱者就没有什么差别了。世代不同,时间变迁,办事不必相同,所以说:“提倡节俭却难以遵循。”

但他们的要点:加强生产和节约费用,则说***富裕,家家丰足的最佳途径。这是墨家的长处,即使百家所说也不能废弃它。

法家不分别亲近和疏远,不分别尊贵和卑贱,一律用法来判断,那么爱戴亲人和尊敬长者的恩德就断绝了。可以用它行一时之计,而不可以久用。所以说:“法家严酷而少恩德。”至于他们尊崇君王,使大臣卑下,使职分明确而不相互逾越的主张,即使有百家之说也是不能更改的。

名家苛刻繁烦的考察名分,往往纠缠不清,使人不能回味其意,专用名称决断而失去了情理,所以说:“使人名位不同,礼节也就不同,但容易失真。”至于他们的规定概念,考察实际,错综比较验证,这是不能不察究的。

道家提倡“无为”,又说“无不为,”他们的主张容易执行,但其语言难以理解。他们的主张以虚无为根本,以顺乎自然为办理原则。事没有固定不变之势,物有固定不变之形,所以能察万事万物的情状。不被物推于前,不被物牵于后,所以能成为万物的主宰。

有法而无一成不变之法,顺因时事而成就其业;有度而无一成不变之度,顺因事物而与其相合。所以说:“圣人不朽的原因,至于坚守顺时变化的规律。虚无是道的常规,因循是君主的治世纲领。”群臣一起来,使他们明白各自的职分。实际情况符合其语言叫做端;实际情况与其语言不符叫做窾。

窾言不相信,奸佞就不会产生,贤与不贤就自然分明,白与黑就自然区别明显。不过在于运用这些原则罢了,如果运用这些原则,还有什么事办不成呢?这样就合乎大道,进入“混沌”的无知无欲状态。光辉照耀天下,又返回到无名的原始状态。大凡人能活着,是因为有精神,精神的寄托在形体上。精神用得多了则衰竭,形体劳累过度则疲惫。

死了的人不能再生,形神分离以后不能再结合起来。因此,圣人特别注重形神问题。由此看来,精神是生命的本体,形体是生命的器具。不先安定精神和形体,而一味喊叫“我有治理天下的办法”,那么,由什么途径来治理呢?

太史公职掌天文,不治理民事,有个儿子名叫司马迁。

司马迁生于龙门,在黄河之北、龙门山之南过着耕牧生活。年仅十岁便已习诵古文。二十岁南游江、淮地区,登会稽山,探察禹穴,观览九嶷山,泛舟于沅水、湘水之上;北渡汶水、泗水,讲学于齐、鲁两地的都会,考察孔子的遗风,在邹县、峄山行乡射礼;困厄于鄱、薛、彭城,经过梁、楚之地回到家乡。

于是司马迁出仕为郎中,奉命出使西征巴、蜀以南,往南经略邛、笮、昆明,归来向朝廷复命。

这一年皇帝开始建立汉朝的封禅制度,而太史公被滞留在周南,不能参与其事,所以发愤愤怒将死。其子司马迁适逢出使归来,在黄河洛河之间拜见了父亲。太史公握着司马迁的手哭着说:“我们的先祖是周朝的太史。远在上古虞夏之世便显扬功名,职掌天文之事。

后世衰落,今天会断绝在我手里吗?你继做太史,就接续了我们祖先的事业。现在天子继承汉朝千年一统的大业,在泰山封禅,而我不能随行,这是命啊,是命啊!我死后,你必定为太史;做太史后不要忘记我想要撰写的著述啊。再说孝道始于奉养双亲,进而侍奉君主,最终在于立身扬名。

扬名后世来显耀父母,这是最大的孝道。天下称道歌诵周公,说他能够论述歌颂文王、武王的功德,宣扬周、邵的风尚,通晓太王、王季的思虑,乃至于公刘的功业,并尊崇始祖后稷。周幽王、周厉王以后,王道衰败,礼乐衰颓,孔子研究整理旧有的典籍,修复振兴被废弃破坏的礼乐,论述《诗经》《书经》,写作《春秋》,学者至今以之为准则。

自获麟以来四百余年,诸侯相互兼并,史书丢弃殆尽。如今汉朝兴起,海内统一,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,我作为太史都未能予以论评载录,断绝了天下的修史传统,对此我甚感惶恐,你可要记在心上啊!”司马迁低头流泪说:“儿子虽然驽笨,但我会详细编纂先人所整理的史实古事,不敢有缺。”

司马谈去世三年后司马迁任太史令,缀集历史书籍及国家收藏的档案文献。司马迁任太史令五年正当汉太初元年,十一月初一甲子,节气为冬至,历法更改,开始用太初历,在明堂向诸侯颁布。

太史公说:“先人说过:‘自周公死后五百年而有孔子。孔子死后到现在五百年,有能继承盛世,辨正《易传》,接续《春秋》,遵奉《诗》《书》《礼》《乐》精义的人吗?’他的用意就在于此,在于此吧!我又怎敢推辞呢。”

壶遂说:“孔子时候,上面没有圣明君主,下面自己得不到任用,所以撰写《春秋》,留下空文,其裁断礼义,当作帝王的法典。现在先生上遇圣明天子,下能当官供职,万事具备,全部各得其所,您的撰述是想要阐明什么呢?”

太史公说:“是是。不不,不对。我听先人说过:伏羲最纯厚,作《易》八卦。尧舜强盛,《尚书》做了记载,礼乐在那时兴起。商汤周武隆盛,诗人予以歌颂。《春秋》扬善贬恶,推崇夏、商、周三代盛德,褒扬周王室,并非仅仅讽刺讥斥呀。“

汉兴以来,至当今英明天子,获见符瑞,泰山封禅,改订历法,变换服色,受命于天,恩泽流布,海外异俗之国纷纷辗转翻译并前来边关,请求进献朝见的不可胜数。臣下百官竭力颂扬天子的功德,仍不能完全表达出心意。再说士人贤能而不被任用,是国君的耻辱;君主明圣而功德不能广泛传扬,是官员的罪过。

况且我曾担任太史令的职务,若弃置明主圣德而不予记载,埋没功臣、世家、贤大夫的功业不记述,忘却先父遗言,罪过就实在太大了。我所记的旧事,只不过整理了世代所传,并非所谓创作,而您拿它与《春秋》相比,那就错了。

注释:

太史公:《史记》全书称“太史公”一百多处,为司马谈、司马迁父子共称。

颛(zhuān)顼(xū):五帝之一。

南正:上古天官。重:人名。

北正:上古地官。黎:人名。

序:掌管。

程伯:程国的伯爵。休甫:人名,世代职掌周王室国史。

司马:掌军事的官。

典:职掌。

惠襄:指周惠王、周襄王。

随会:晋大夫。

少梁:古梁国,被灭后称少梁。

相中山:为中山国相,指司马喜。

错:司马错,秦惠王将。

靳(jìn):一作“蓟”。

杜邮:在今咸阳东。

华池:在今韩城西南。

武信君:武臣,秦末农民起义军将领。徇(xùn):攻取。

诸侯之相王:诸侯互相称王。

***:长安四市的长官。

五大夫:爵位名。

高门:高原门的简称。

天官:天文星象之学。唐都:汉代方士,曾参与制定太初历。

杨何:汉初易学专家。

道论:道家学说。黄子:即黄生,汉初道家理论权威。

建元、元封:皆汉武帝年号。

愍(mǐn):忧伤。师悖:师法惑乱之言。

六家:指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、道六家。要指:核心思想。指,同“旨”,意旨,意趣。

易大传:即《易·系辞》。

直:不过。从言之异路:各自持论不同。

省(xǐng):省察,明白。

术:法,道,引申为学说。

祥:吉凶的征兆。忌讳:禁忌。

失:违背,改变。

博而寡要:太广博而不够扼要。

尽从:全部遵从实行。

彊(qiáng)本节用:注重发展生产,节制用度。彊,同“强”。本,指农耕蚕织。

俭:通“检”,咬文嚼字。

正名实:指名称和实际相符合。

动合无形:一切举措都合乎自然。

去健羡:去掉刚强贪欲。绌聪明:不用耳目之聪明。

此:指儒学。术:指道术。

骚动:分散动摇,此谓消耗

四时:春夏秋冬四季。八位:八卦方位。十二度:十二星次。二十四节:二十四节气。教令:戒律。

大经:主要规律。

六艺:即六经。经:六经本文。传:解***字。

累世:一辈子。

当年:丁壮之年。

椽(chuán):柞木为椽。

簋(guǐ):椭圆形食器。

刑:盛汤的鼎器。

粝(lì)粱:粗粮。

藜(lí)藿:泛指野菜。

桐棺三寸:以桐木为棺,厚三寸。

事业:此指社会的一切礼俗制度。

亲亲尊尊:亲近亲者,尊崇尊者。

苛察缴绕:烦琐纠缠。

反其意:寻思究竟。

控名责实:循名责实。控,引,引申为依据、遵循。

参伍:参差交互,即综合各方面加以考察。

因循:犹顺应。

成势:一成不变的势态。

复反无名:复归于自然。

龙门:山名,在今韩城东北。

河山之阳:指龙门山南麓河曲。

古文:先秦历史典籍用古体字书写。

禹穴:在今绍兴会稽山,相传禹曾会诸侯于此。

窥:考察。九疑:山名,在今宁远境内。

沅、湘:二水名,在湖南境内。

汶、泗:二水名,在山东境内。

讲业:研习学问。

乡射:古代练武选贤的礼仪活动。邹:古国名,今邹县。峄(yì):山名,在今邹县南。

戹(è):同“厄”。鄱(pó):同“蕃”,汉县名,在今滕州境内。薛:汉县名,在今滕州东。彭城:今徐州。

梁:今开封。

郎中:皇帝侍从人员,属郎中令。

略:行视。邛(qióng):邛都,今西昌东。笮(zé):笮都,今汉源东北。

是岁:指武帝元封元年(前110年)。封:封禅。

周南:周成王时,周公、召公分陕而治,陕以东称周南。此实指洛阳

续吾祖:继续我祖上的事业。

司马迁写的文言文

原文:

太史公学天官于唐都,受《易》于杨何,习道论于黄子。太史公仕于建元、元封之间,愍学者之不达其意而师悖,乃论六家之要指曰:

注释:

天官:指天文治之学。

唐都:汉代著名天文学家,武帝时曾参与制订太初历。

杨何:汉代《易》学名家,元光元年(前134年)以治《易》征,官至中大夫。

道论:道家学说。指黄老之学。

黄子:治黄老之学的著名学者,史失其名。子:古代对人的敬称。

愍[mǐn]:哀怜。? 达:通晓。

师悖:囿于师说,而相乖背。

要指:主要的意旨。指:指“旨”,意思。

译文:

太史公从师唐都学习天文之学,从师杨何学习《易经》,从师黄子学习道家理论。太史公在建元至元封年间做官,他忧虑学者不能通晓各学派的要义而所学悖谬,于是论述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、道德六家的要旨说:

原文:

《易大传》:“天下一致而百虑,同归而殊涂。”夫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、道德,此务为治者也,直所从言之异路,有省不省耳。

注释:

直:仅,只是。

所从言之异路:指阐发学说的角度或着眼点不同。

译文:

《周易·系辞》说:“天下人为了达到同一个目标,可以有各种不同的思路,***取不同的办法。”阴阳家?儒家、墨家、名家、法家和道家都是致力于治理天下的学派,只是所遵从的学说有异,有的明白,有的不明白罢了。

原文:

尝窃观阴阳之术,大祥而众忌讳,使人拘而多所畏;然其序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。

注释:

大祥:指过于繁琐。祥,《汉书》作“详”。

众忌讳:禁忌众多。指阴阳家过于讲究吉凶灾祥。

译文:

我曾私下研究过阴阳家的学说,发现它注重吉凶祸福的预兆且禁忌避讳很多,使人受到束缚并多有所畏惧,但阴阳家关于一年四季运行顺序的学说是不可丢弃的。

原文:

儒者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,是以其事难尽从;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,列夫妇长幼之别,不可易也。

注释:

博而寡要:体系广博庞杂而重点不够突出。

译文:

儒家学问广博,但殊少要领,花费了气力,功效却有限,因此儒家的主张难以完全遵从,然而儒家序列君臣父子之礼,夫妇长幼之别,这些学说则是不可改变的。

原文:

墨者俭而难遵,是以其事不可遍循;然其强本节用,不可废也。法家严而少恩;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,不可改矣。

注释:

强本节用:指注重发展农业,节约财用。强本,使本业(农业)得以加强。

译文:

墨家俭省而难以依遵,因此该派的主张不能全部遵循;但他们注重发展农业及节约财用的主张,则是不可废弃的。法家主张严刑峻法却刻薄寡思;但他们明确君臣上下的名分等级,则不可更改的。

原文:

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;然其正名实,不可不察也。道家使人精神专一,动合无形,赡足万物。

注释:

俭:拘束。这句是说名家在名词概念上纠缠不休,反而使人看不清事物的本质和真相。

动合无形:一切举措都不着痕迹,谓顺应自然。

译文:

名家使人受拘束,反而使人看不清事物的本质和真相,但它辩证名与实的关系,则是不能不认真察考的。道家使人精神专一,行动合乎无形的规律,使万物丰足。

原文:

其为术也,因阴阳之大顺,***儒、墨之善,撮名、法之要,与时迁移,应物变化,立俗施事,无所不宜,指约而易操,事少而功多。

译文:

道家学说是依据阴阳家四时变化运行的顺序,吸收儒、墨两家之长,撮取名、法两家之精要,随着时势的发展而发展,顺应事物的变化,树立良好风俗,应用于人事,无不适宜,意旨简约扼要而容易掌握,用力少而攻效多。

原文:儒者则不然。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,主倡而臣和,主先而臣随。如此则主劳而臣逸。至于大道之要,去健羡,绌聪明,释此而任术。

注释:

去健羡: 屏除刚强和贪欲。《老子》云:“知其雄 ,守其雌,为天下溪。”又云:“不见可欲,使心不乱。”即是“去健羡”的意思。

绌聪明:指放弃聪明和智慧,《老子》云:“绝胜弃智,民利百倍。”

译文:

儒家则不是这样。他们认为君主是天下人的表率,君主倡导,臣下应和,君主先行,臣下随从。这样一来,君主劳累而臣下安逸。对于大道的要旨,是舍弃刚强与贪欲,去掉聪明智慧,将这些放置一边而用智术治理天下。

原文:

夫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。形神骚动,欲与天地长久,非所闻也。

译文:

精神过度使用就会衰竭,身体过度劳累就会疲惫,身体和精神扰乱不宁,却想要与天地长久,则是从未听说过的事。

用文言文写司马迁自传

1. 用文言文写司马迁自传

司马迁:《史记?卷一百三十 太史公自序第七十》

……太史公学天官于唐都,受易于杨何,习道论于黄子。太史公仕于建元元封之间,愍学者之不达其意而师悖,乃论六家之要指曰:

易大传:“天下一致而百虑,同归而殊涂。”夫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、道德,此务为治者也,直所从言之异路,有省不省耳。尝窃观阴阳之术,大祥而众忌讳,使人拘而多所畏;然其序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。儒者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,是以其事难尽从;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,列夫妇长幼之别,不可易也。墨者俭而难遵,是以其事不可遍循;然其强本节用,不可废也。法家严而少恩;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,不可改矣。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;然其正名实,不可不察也。道家使人精神专一,动合无形,赡足万物。其为术也,因阴阳之大顺,***儒墨之善,撮名法之要,与时迁移,应物变化,立俗施事,无所不宜,指约而易操,事少而功多。儒者则不然。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,主倡而臣和,主先而臣随。如此则主劳而臣逸。至于大道之要,去健羡,绌聪明,释此而任术。夫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。形神骚动,欲与天地长久,非所闻也。

夫阴阳四时、八位、十二度、二十四节各有教令,顺之者昌,逆之者不死则亡,未必然也,故曰“使人拘而多畏”。夫春生夏长,秋收冬藏,此天道之大经也,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,故曰“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”。

夫儒者以六蓺为法。六蓺经传以千万数,累世不能通其学,当年不能究其礼,故曰“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”。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,序夫妇长幼之别,虽百家弗能易也。

墨者亦尚尧舜道,言其德行曰:“堂高三尺,土阶三等,茅茨不翦,***椽不刮。食土簋,啜土刑,粝粱之食,藜霍之羹。夏日葛衣,冬日鹿裘。”其送死,桐棺三寸,举音不尽其哀。教丧礼,必以此为万民之率。使天下法若此,则尊卑无别也。夫世异时移,事业不必同,故曰“俭而难遵”。要曰强本节用,则人给家足之道也。此墨子之所长,虽百家弗能废也。

法家不别亲疏,不殊贵贱,一断于法,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。可以行一时之计,而不可长用也,故曰“严而少恩”。若尊主卑臣,明分职不得相逾越,虽百家弗能改也。

名家苛察缴绕,使人不得反其意,专决于名而失人情,故曰“使人俭而善失真”。若夫控名责实,参伍不失,此不可不察也。

道家无为,又曰无不为,其实易行,其辞难知。其术以虚无为本,以因循为用。无成埶,无常形,故能究万物之情。不为物先,不为物后,故能为万物主。有法无法,因时为业;有度无度,因物与合。故曰“圣人不朽,时变是守。虚者道之常也,因者君之纲”也。群臣并至,使各自明也。其实中其声者谓之端,实不中其声者谓之窾。窾言不听,奸乃不生,贤不肖自分,白黑乃形。在所欲用耳,何事不成。乃合大道,混混冥冥。光耀天下,复反无名。凡人所生者神也,所讬者形也。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,形神离则死。死者不可复生,离者不可复反,故圣人重之。由是观之,神者生之本也,形者生之具也。不先定其神形,而曰“我有以治天下”,何由哉?

2. 以前看过一篇关于韩信的文言文,好像是司马迁写的吧,求把那篇发下

司马迁写的是史记·淮阴侯列传,原文及译文太长,仅把最后司马迁的评价发上,百度不让发别网链接,全文可搜索“史记·淮阴侯列传全文_原文|翻译”

原文:

太史公曰:吾如淮阴,淮阴人为余言,韩信虽为布衣时,其志与众异。其母死,贫无以葬,然乃行营高敞地,令其旁可置万家。余视其母冢,良然。***令韩信学道谦让,不伐已功,不矜其能,则庶几哉,于汉家勋可以比周、召、太公之徒,后世血食矣。不务出此,而天下已集,乃谋叛逆,夷灭宗族,不亦宜乎!

译文:

太史公说:我到淮阴,淮阴人对我说,韩信即使是平民百姓时,他的心志就与众不同。他母亲死了,家中贫困无法埋葬,可他还是到处寻找又高又宽敞的坟地,让坟墓旁可以安置万户人家。我看了他母亲的坟墓,的确如此。***使韩信能够谦恭退让,不夸耀自己的功劳,不自恃自己的才能,那就差不多了。他在汉朝的功勋可以和周朝的周公、召公、太公这些人相比,后世子孙就可以享祭不绝。可是,他没能致力于这样做,而天下已经安定,反而图谋叛乱,诛灭宗族,不也是应该的么。

3. 跪求司马迁文言文《完璧归赵》的译文

全文译文: 廉颇是赵国优秀的将领。

赵惠文王十六年,廉颇担任赵国的大将,攻打齐国,大败齐军,夺取了阳晋,被任命为上卿。于是廉颇以他的勇猛善战而闻名于诸侯各国。

蔺相如是赵国人,做赵国宦官头目缪贤的门客。 赵惠文王时,赵国得到楚国的和氏璧。

秦昭王听说这件事,派人送给赵王一封信,说愿意用十五座城给赵国,请求换取和氏璧。赵王跟大将军廉颇及许多大臣商量:想把这块宝玉给秦国,又怕得不到秦国的城,白白受欺骗;想不给吧,又担心秦兵打过来。

主意拿不定,想找个可以派遣去回复秦国的人,又找不到。 宦官头目缪贤说:“我的门客蔺相如可以出使。”

赵王问:“您根据什么知道他可以出使呢?”缪贤回答说:“我曾经犯有罪过,私下打算要逃到燕国去。我的门客蔺相如阻拦我说:‘您凭什么知道燕王(会收留您)?’我告诉他,我曾跟随大王与燕王在边境相会,燕王私下握着我的手说‘愿意交个朋友’,凭这个知道他,所以打算去他那里。

蔺相如对我说:‘如今赵国强,燕国弱,您又受赵王宠幸,所以燕王想跟您结交。现在您竟从赵国逃奔到燕国,燕王害怕赵国,这种形势下燕王一定不敢收留您,反而会把您捆绑起来送回赵国的。

您不如袒胸露臂,趴在斧质上请罪,就能侥幸得到赵王赦免’。我听从了他的意见,幸而大王赦免了我。

我私下认为蔺相如是个勇士,有智谋,应该是可以出使的。” 于是赵王召见蔺相如,问他:“秦王打算用十五座城换我的璧,可不可以给他?”蔺相如说:“秦国强大,赵国弱小,不能不答应他的要求。”

赵王说:“拿走我的璧,不给我城,怎么办?”蔺相如说:“秦王用城换璧而赵国不答应,理亏的是赵国;赵国给秦璧而它不给赵国城,理亏的是秦国。比较这两种对策,宁可答应秦的请求而让它负理亏的责任。”

赵王问:“可以派谁去呢?”蔺相如回答说:“大王果真找不到人,我愿意捧着和氏璧出使秦国。城给了赵国,就把璧留在秦国;城池不给赵国,我保证完整无缺地把和氏璧带回赵国。”

赵王就派蔺相如带着和氏璧向西进入秦国。 秦王坐在章台宫接见蔺相如。

蔺相如捧着和氏璧呈献给秦王。秦王非常高兴,把和氏璧传给妃嫔及侍从人员看,群臣都欢呼“万岁”。

蔺相如看出秦王没有把城酬报给赵国的意思,就上前说:“璧上有点毛病,请让我指给大王看。”秦王把和氏璧交给蔺相如。

蔺相如于是捧着璧退了几步站住,背靠着柱子,怒发竖立,像要把帽子顶起来。他对秦王说:“大王想要得到和氏璧,派人送信给赵王,赵王召集所有大臣商议,都说:‘秦国贪婪,依仗它强大,想用空话来求和氏璧,补偿给赵国的城恐怕得不到。

’打算不给秦国和氏璧。但是我认为平民之间的交往,尚且不相互欺骗,何况是大国之间的交往呢!而且因为一块璧的缘故惹得强大的秦国不高兴,不应该。

于是赵王斋戒了五天,派我捧着和氏璧,在朝堂上行过叩拜礼,亲自拜送了国书。这是为什么?为的是尊重大国的威望而表示敬意。

现在我来到秦国,大王却在一般的宫殿里接见我,礼节显得十分傲慢;得到璧后又将它传给妃嫔们看,以此来戏弄我。我看大王无意补偿给赵国十五座城,所以又把它取回来。

大王一定要逼迫我,我的头现在就与和氏璧一起撞碎在柱子上!” 蔺相如拿着那和氏璧,斜视着柱子,就要撞击在柱子上。秦王怕他撞碎和氏璧,就婉言道歉,坚决请求他不要把和氏璧撞碎,并召唤负责的官吏察看地图,指点着说要把从这里到那里的十五座城划归赵国。

蔺相如估计秦王只不过以欺诈的手段***装把城划给赵国,实际不能得到,就对秦王说:“和氏璧是天下公认的宝贝,赵王敬畏大王,不敢不献出来。赵王送璧的时候,斋戒了五天。

现在大王也应斋戒五天,在朝堂上安设“九宾”的礼节,我才敢献上和氏璧。”秦王估计这种情况,终究不能强夺,就答应斋戒五天,把蔺相如安置在广成宾馆里。

蔺相如估计秦王虽然答应斋戒,也必定违背信约,不把城补偿给赵国,就打发他的随从穿着粗布衣服,怀揣那块璧,从小道逃走,把它送回赵国。 秦王斋戒五天后,就在朝堂上设了“九宾”的礼仪,延请赵国使者蔺相如。

蔺相如来到,对秦王说:“秦国自从秦穆公以来的二十多个国君,不曾有一个是坚守信约的。我实在怕受大王欺骗而对不起赵国,所以派人拿着璧回去,已经从小路到达赵国了。

再说秦国强大而赵国弱小,大王派一个小小的使臣到赵国,赵国会立刻捧着璧送来。现在凭借秦国的强大,先割十五座城给赵国,赵国怎么敢留着璧而得罪大王呢?我知道欺骗大王的罪过应该处死,我请求受汤镬之刑。

希望大王和大臣们仔细商议这件事。” 秦王和大臣们面面相觑,发出无可奈何的苦笑声。

侍从中有的要拉蔺相如离开朝堂加以处治。秦王就说:“现在杀了蔺相如,终究不能得到和氏璧,反而断绝了秦、赵的友好关系。

不如趁此好好招待他,让他回赵国去。难道赵王会因为一块璧的缘故而欺骗秦国吗?”终于在朝廷上接见蔺相如,完成接见的礼节,送他回赵国去了。

蔺相如回国以后,赵王认为他是个贤能的大夫,出使到诸侯国家能不受辱,就任命他做上大夫。 此后秦国没有给赵国城池,赵国也到。

4. 评廉颇蔺相如文言文就是仿司马迁对他们的评价每个人只要50字就够

太史公曰:廉颇,勇武刚直,粗豪坦荡,尤善用兵,无愧赵之名将也.当是时,秦东益地,弱诸侯,直欲蚕食鲸吞山东六国.山东六国中以赵为稍强而又首当其冲,六国幸赖赵乃得以存数年;廉颇,赵之倾国之柱也,赵赖廉颇乃得以存数十年.故廉颇盖世之功,何可胜道也哉!鄙语云:“寸有所长,尺有所短.”廉颇与相如争列,固不可道,然尤白璧之于有微瑕也.蔺相如,赵谋国之臣也.出身微贱而英才盖世,气吞山河.方其引壁睨柱,乃及叱秦王左右,势不过诛,然士或怯懦不敢发者.而蔺相如一奋其气,威震敌国;且其退而让颇,名重太山.其忠勇智德,可谓兼之矣!诚如其言,强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,徒以二人在也,赵王之有廉颇与蔺相如,何其幸乎。

《史记》卷一百三十 太史公自序第七十

司马迁:《史记?卷一百三十 太史公自序第七十》

……太史公学天官于唐都,受易于杨何,习道论于黄子。太史公仕于建元元封之间,愍学者之不达其意而师悖,乃论六家之要指曰:

 

易大传:“天下一致而百虑,同归而殊涂。”夫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、道德,此务为治者也,直所从言之异路,有省不省耳。尝窃观阴阳之术,大祥而众忌讳,使人拘而多所畏;然其序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。儒者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,是以其事难尽从;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,列夫妇长幼之别,不可易也。墨者俭而难遵,是以其事不可遍循;然其强本节用,不可废也。法家严而少恩;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,不可改矣。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;然其正名实,不可不察也。道家使人精神专一,动合无形,赡足万物。其为术也,因阴阳之大顺,***儒墨之善,撮名法之要,与时迁移,应物变化,立俗施事,无所不宜,指约而易操,事少而功多。儒者则不然。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,主倡而臣和,主先而臣随。如此则主劳而臣逸。至于大道之要,去健羡,绌聪明,释此而任术。夫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。形神骚动,欲与天地长久,非所闻也。

 

夫阴阳四时、八位、十二度、二十四节各有教令,顺之者昌,逆之者不死则亡,未必然也,故曰“使人拘而多畏”。夫春生夏长,秋收冬藏,此天道之大经也,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,故曰“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”。

夫儒者以六蓺为法。六蓺经传以千万数,累世不能通其学,当年不能究其礼,故曰“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”。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,序夫妇长幼之别,虽百家弗能易也。

墨者亦尚尧舜道,言其德行曰:“堂高三尺,土阶三等,茅茨不翦,***椽不刮。食土簋,啜土刑,粝粱之食,藜霍之羹。夏日葛衣,冬日鹿裘。”其送死,桐棺三寸,举音不尽其哀。教丧礼,必以此为万民之率。使天下法若此,则尊卑无别也。夫世异时移,事业不必同,故曰“俭而难遵”。要曰强本节用,则人给家足之道也。此墨子之所长,虽百家弗能废也。

法家不别亲疏,不殊贵贱,一断于法,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。可以行一时之计,而不可长用也,故曰“严而少恩”。若尊主卑臣,明分职不得相逾越,虽百家弗能改也。

 

名家苛察缴绕,使人不得反其意,专决于名而失人情,故曰“使人俭而善失真”。若夫控名责实,参伍不失,此不可不察也。

道家无为,又曰无不为,其实易行,其辞难知。其术以虚无为本,以因循为用。无成埶,无常形,故能究万物之情。不为物先,不为物后,故能为万物主。有法无法,因时为业;有度无度,因物与合。故曰“圣人不朽,时变是守。虚者道之常也,因者君之纲”也。群臣并至,使各自明也。其实中其声者谓之端,实不中其声者谓之窾。窾言不听,奸乃不生,贤不肖自分,白黑乃形。在所欲用耳,何事不成。乃合大道,混混冥冥。光耀天下,复反无名。凡人所生者神也,所讬者形也。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,形神离则死。死者不可复生,离者不可复反,故圣人重之。由是观之,神者生之本也,形者生之具也。不先定其神形,而曰“我有以治天下”,何由哉?

昔在颛顼,命南正重以司天,北正黎以司地。唐虞之际,绍重黎之後,使复典之,至于夏商,故重黎氏世序天地。其在周,程伯休甫其後也。当周宣王时,失其守而为司马氏。司马氏世典周史。惠襄之间,司马氏去周适晋。晋中军随会奔秦,而司马氏入少梁。

 自司马氏去周适晋,分散,或在卫,或在赵,或在秦。其在卫者,相中山。在赵者,以传剑论显,蒯聩其後也。在秦者名错,与张仪争论,於是惠王使错将伐蜀,遂拔,因而守之。错孙靳,事武安君白起。而少梁更名曰夏阳。靳与武安君阬赵长平军,还而与之俱赐死杜邮,葬於华池。靳孙昌,昌为秦主铁官,当始皇之时。蒯聩玄孙卬为武信君将而徇朝歌。诸侯之相王,王卬於殷。汉之伐楚,卬归汉,以其地为河内郡。昌生无泽,无泽为汉巿长。无泽生喜,喜为五大夫,卒,皆葬高门。喜生谈,谈为太史公。

 太史公学天官於唐都,受易於杨何,习道论於黄子。太史公仕於建元元封之间,愍学者之不达其意而师悖,乃论六家之要指曰:

 易大传:?天下一致而百虑,同归而殊涂。?夫阴阳、儒、墨、名、法、道德,此务为治者也,直所从言之异路,有省不省耳。尝窃观阴阳之术,大祥而众忌讳,使人拘而多所畏;然其序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。儒者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,是以其事难尽从;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,列夫妇长幼之别,不可易也。墨者俭而难遵,是以其事不可遍循;然其强本节用,不可废也。法家严而少恩;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,不可改矣。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;然其正名实,不可不察也。道家使人精神专一,动合无形,赡足万物。其为术也,因阴阳之大顺,***儒墨之善,撮名法之要,与时迁移,应物变化,立俗施事,无所不宜,指约而易操,事少而功多。儒者则不然。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,主倡而臣和,主先而臣随。如此则主劳而臣逸。至於大道之要,去健羡,绌聪明,释此而任术。夫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。形神骚动,欲与天地长久,非所闻也。

 夫阴阳四时、八位、十二度、二十四节各有教令,顺之者昌,逆之者不死则亡,未必然也,故曰?使人拘而多畏?。夫春生夏长,秋收冬藏,此天道之大经也,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,故曰?四时之大顺,不可失也?。

 夫儒者以六蓺为法。六蓺经传以千万数,累世不能通其学,当年不能究其礼,故曰?博而寡要,劳而少功?。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,序夫妇长幼之别,虽百家弗能易也。

 墨者亦尚尧舜道,言其德行曰:?堂高三尺,土阶三等,茅茨不翦,***椽不刮。食土簋,啜土刑,粝粱之食,藜藿之羹。夏日葛衣,冬日鹿裘。?其送死,桐棺三寸,举音不尽其哀。教丧礼,必以此为万民之率。使天下法若此,则尊卑无别也。夫世异时移,事业不必同,故曰?俭而难遵?。要曰强本节用,则人给家足之道也。此墨子之所长,虽百家弗能废也。

 法家不别亲疏,不殊贵贱,一断於法,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。可以行一时之计,而不可长用也,故曰?严而少恩?。若尊主卑臣,明分职不得相逾越,虽百家弗能改也。

 名家苛察缴绕,使人不得反其意,专决於名而失人情,故曰?使人俭而善失真?。若夫控名责实,参伍不失,此不可不察也。

 道家无为,又曰无不为,其实易行,其辞难知。其术以虚无为本,以因循为用。无成埶,无常形,故能究万物之情。不为物先,不为物後,故能为万物主。有法无法,因时为业;有度无度,因物与合。故曰?圣人不朽,时变是守。虚者道之常也,因者君之纲?也。群臣并至,使各自明也。其实中其声者谓之端,实不中其声者谓之窾。窾言不听,奸乃不生,贤不肖自分,白黑乃形。在所欲用耳,何事不成。乃合大道,混混冥冥。光燿天下,复反无名。凡人所生者神也,所讬者形也。神大用则竭,形大劳则敝,形神离则死。死者不可复生,离者不可复反,故圣人重之。由是观之,神者生之本也,形者生之具也。不先定其神形,而曰?我有以治天下?,何由哉?

 太史公既掌天官,不治民。有子曰迁。

 迁生龙门,耕牧河山之阳。年十岁则诵古文。二十而南游江、淮,上会稽,探禹穴,闚九疑,浮於沅、湘;北涉汶、泗,讲业齐、鲁之都,观孔子之遗风,乡射邹、峄;戹困鄱、薛、彭城,过梁、楚以归。於是迁仕为郎中,奉使西征巴、蜀以南,南略邛、笮、昆明,还报命。

 是岁天子始建汉家之封,而太史公留滞周南,不得与从事,故发愤且卒。而子迁适使反,见父於河洛之间。太史公执迁手而泣曰:?余先周室之太史也。自上世尝显功名於虞夏,典天官事。後世中衰,绝於予乎?汝复为太史,则续吾祖矣。今天子接千岁之统,封泰山,而余不得从行,是命也夫,命也夫!余死,汝必为太史;为太史,无忘吾所欲论著矣。且夫孝始於事亲,中於事君,终於立身。扬名於後世,以显父母,此孝之大者。夫天下称诵周公,言其能论歌文武之德,宣周邵之风,达太王王季之思虑,爰及公刘,以尊后稷也。幽厉之後,王道缺,礼乐衰,孔子脩旧起废,论诗书,作春秋,则学者至今则之。自获麟以来四百有馀岁,而诸侯相兼,史记放绝。今汉兴,海内一统,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,余为太史而弗论载,废天下之史文,余甚惧焉,汝其念哉!?迁俯首流涕曰:?小子不敏,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,弗敢阙。?

 卒三岁而迁为太史令,?史记石室金匮之书。五年而当太初元年,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,天历始改,建於明堂,诸神受纪。

 太史公曰:?先人有言:?自周公卒五百岁而有孔子。孔子卒後至於今五百岁,有能绍明世,正易传,继春秋,本诗书礼乐之际?意在斯乎!意在斯乎!小子何敢让焉。?

 上大夫壶遂曰:?昔孔子何为而作春秋哉?太史公曰:?余闻董生曰:?周道衰废,孔子为鲁司寇,诸侯害之,大夫壅之。孔子知言之不用,道之不行也,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,以为天下仪表,贬天子,退诸侯,讨大夫,以达王事而已矣。?子曰:?我欲载之空言,不如见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。?夫春秋,上明三王之道,下辨人事之纪,别嫌疑,明是非,定犹豫,善善恶恶,贤贤贱不肖,存亡国,继绝世,补敝起废,王道之大者也。易著天地阴阳四时五行,故长於变;礼经纪人伦,故长於行;书记先王之事,故长於政;诗记山川溪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,故长於风;乐乐所以立,故长於和;春秋辩是非,故长於治人。是故礼以节人,乐以发和,书以道事,诗以达意,易以道化,春秋以道义。拨乱世反之正,莫近於春秋。春秋文成数万,其指数千。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。春秋之中,弑君三十六,亡国五十二,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。察其所以,皆失其本已。故易曰?失之豪釐,差以千里?。故曰?臣弑君,子弑父,非一旦一夕之故也,其渐久矣?。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,前有谗而弗见,後有贼而不知。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,守经事而不知其宜,遭变事而不知其权。为人君父而不通於春秋之义者,必蒙首恶之名。为人臣子而不通於春秋之义者,必陷篡弑之诛,死罪之名。其实皆以为善,为之不知其义,被之空言而不敢辞。夫不通礼义之旨,至於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。夫君不君则犯,臣不臣则诛,父不父则无道,子不子则不孝。此四行者,天下之大过也。以天下之大过予之,则受而弗敢辞。故春秋者,礼义之大宗也。夫礼禁未然之前,法施已然之後;法之所为用者易见,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。?

 壶遂曰:?孔子之时,上无明君,下不得任用,故作《春秋》,垂空文以断礼义,当一王之法。今夫子上遇明天子,下得守职,万事既具,咸各序其宜,夫子所论,欲以何明?

 太史公曰:?唯唯,否否,不然。余闻之先人曰:?伏羲至纯厚,作易八卦。尧舜之盛,尚书载之,礼乐作焉。汤武之隆,诗人歌之。春秋***善贬恶,推三代之德,襃周室,非独刺讥而已也。?汉兴以来,至明天子,获符瑞,封禅,改正朔,易服色,受命於穆清,泽流罔极,海外殊俗,重译款塞,请来献见者,不可胜道。臣下百官力诵圣德,犹不能宣尽其意。且士贤能而不用,有国者之耻;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,有司之过也。且余尝掌其官,废明圣盛德不载,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业不述,堕先人所言,罪莫大焉。余所谓述故事,整齐其世传,非所谓作也,而君比之於春秋,谬矣。?

 於是论次其文。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祸,幽於缧绁。乃喟然而叹曰:?是余之罪也夫!是余之罪也夫!身毁不用矣。?退而深惟曰:?夫诗书隐约者,欲遂其志之思也。昔西伯拘羑里,演周易;孔子戹陈蔡,作春秋;屈原放逐,著离骚;左丘失明,厥有国语;孙子膑脚,而论兵法;不韦迁蜀,世传吕览;韩非囚秦,说难、孤愤;诗三百篇,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。此人皆意有所郁结,不得通其道也,故述往事,思来者。?於是卒述陶唐以来,至于麟止,自黄帝始。